师渊有些惊讶,他固然知道陶欣对邪神祭坛有些仇恨,但为何到了这般不共戴天的地步?于是师渊夸赞陶欣很有志气,说自己也会全力支持的,然后问她邪神祭坛具体对她家做了什么,以至于陶欣恨到了这个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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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欣想向师渊介绍自己父亲成为祭邪神徒之后发生的事,但张了张嘴只是止不住地唉声叹气,过一会儿又流起泪来。
师渊嘴角嚅动了一下,试图说出点安慰她的话,但也不知道怎么说好。师渊可是当了许久的独行侠,看到陶欣在那泣不成声,心里直后悔问了陶欣的往事。
好在陶欣不是那种特别难哄的孩子,她哭一会儿自己就缓过来了。于是陶欣哽咽着向师渊道出实情,带着浓重的鼻音:
师渊已经知道,陶欣的父亲是个陶匠,靠烧窑补贴家用。父亲听了神使祭长的话之后,便很少再制作有用的器具,反倒是经常制作邪神形象的陶像,交给神使祭长他们去扩建祭坛。
这就让陶欣家的生活每况愈下,穿衣吃饭的水平都到了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,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捉襟见肘来形容。要不是师渊路过,陶欣都不知道该朝哪里逃亡。
是的逃亡,陶欣早就想出走了,但是苦于没有旅行工具包和存粮,更没有维系生存的一技之长,走是肯定走不远的。正在焦头烂额之际,幸好遇到了师渊这样人品很好的游侠带她上路,否则陶欣迟早要重复她母亲的命运。
“令堂的命运,什么命运?”师渊笔下一停,当初在村子里就没见过陶欣的母亲,师渊一直默认她早就去世了。
“她……”陶欣支支吾吾,很难堪的样子,“神使祭长说她有被邪神附体的迹象,必须被‘点化’才可以消灾。所以我爸爸让神使祭长带她走了。”说到后面陶欣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师渊瞠目结舌,点化?怎么点化。陶欣只是含着泪用力地摇头,什么都不肯说了。
从那之后陶欣的母亲再也没回到家,父亲询问神使祭长,得到的答复是“还要点化七七四十九天”,过几天又成了“还要点化九九八十一天”。父亲让神使祭长带一碗饭给母亲,对方答应带了,但次日也没有将空碗还回来。
师渊听着,感觉好像有尖锐的铁锥刺进了耳朵一样,只想捂住耳朵不听。现在就算说陶欣的母亲生死未卜那也是安慰小孩子的,按常识推测只能是早已被折磨得不在人世了。这些神使祭长真是猪狗不如!
“后来,又有祭坛护法闯进我们家,说我身上也有邪神附体的迹象。”陶欣皱着眉头回忆道,那表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,“当时我害怕极了。”
“这次我爸爸很犹豫,因为那个人在入伙邪神祭坛以前就是个满嘴谎话的无赖。
“爸爸说,只有神使祭长能看出人身上有没有邪神,祭坛护法看不见的,应该请神使祭长来检查一下。”
没过一会儿那个祭坛护法真把神使祭长请来了。神使祭长对陶欣打量一番,说这孩子还太小了,邪神附身一般不会挑这么小的孩子,不过可以先养一段时间,养大了再来点化,到时候就算没有被邪神附身,也有提前预防的功效。
“然后神使祭长就拽着祭坛护法走了,那天之后我一直过的提心吊胆,这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!”陶欣将脸埋进袖子之间,再次发出呜咽的哭声。师渊说什么都无法应答了。
师渊心中产生了一种很飘零落寞的情绪,就像是此刻在屋子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,听完陶欣的悲伤过去,师渊感觉这些事如同发生在自己身上。师渊本以为自己早已抛弃了与人共情的能力,但听了这段故事还是忍不住想说几句宽心的话。
一边同情陶欣的遭遇,师渊对抗邪神祭坛的决心也更坚决了。
于是师渊拍拍陶欣的头,说她是个坚强的孩子,想哭就哭吧,不要吵到其他房间的调查员,还有楼下的墨鹊大人就行。
话虽这么说,师渊还是觉得就算只有自己听得见,哭声也令人心烦意乱,没办法,就为了陶欣忍耐一下吧。
然后师渊攒紧了拳头,郑重地向陶欣承诺道:“请相信我,我一定会将蜡松镇周围的邪神祭坛斩草除根的!”
陶欣还是埋着头很用力地在憋气,虽然没有回应师渊,但是她应该都听到了。
师渊静静地等她将苦闷宣泄完,师渊知道陶欣只会难受一小会儿的。
终于,陶欣将双臂放下,那对袖套已经沾满泪水,陶欣最后揉了两下红肿的眼眶,起身摇摇晃晃地出门。
师渊也起身送她回房间。两人都沉默不语,只在陶欣关上门时,师渊看到她哭红的眼睛里满是嘱托。
回到自己房间躺下,师渊枕着手臂,感到内心五味杂陈,今夜谈完两场话,已是入夜许久,再不休息明早可就起不来了。
于是师渊伸手去捻灭了床前的烛台,带着满脑子的思考和复杂的心情合上了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