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| cavalier

编辑 | 阿琰、书书

(资料图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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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深秋的季节，窗外阳光明媚，刘老汉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抽旱烟袋。在屋子的正中央，放着一口棺材，那是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。

因为刘老汉知道自己马上要跨入这口棺材，躺在里面，结束自己的一生。

在此之前，刘老汉曾经到医院做过检查，医生对他说： 你患上的是肺癌，这个病越到后面会越痛苦的，你一定要尽早来医院治疗。

可是，刘老汉只听进去了医生的上半句话，既然这个病越到后面会越痛苦煎熬，自己干脆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；

至于医生说的下半句，尽早来医院治疗的话，刘老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。

他孤苦伶仃一个人，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，拿出医药费治病根本不可能。

正坐在门口抽旱烟袋的刘老汉，觉得胸口越来越疼，呼吸也变得急促和困难，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。

虽然没有在医院住院过，可刘老汉听村里面的老人讲起过，在医院非常痛苦，很多人都是躺在病床上等死。

刘老汉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，能够回到自己的家里面结束自己的生命，刘老汉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。

眼看自己就要不行了，刘老汉忍着疼痛，到厨房拿出一块空白的完整木板；

又从自家的锅炉旁边掏出了一小块煤炭，在这块木板上写下了一行遗言：钱、在、枕、头、下。

刘老汉的文化程度不高，每一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，而且间隔非常远，看起来就像是几个随意画的符号一样。

之所以刘老汉要写下这一行遗言，主要是想给自己那个远房的外甥看的。

这个远房外甥已经和刘老汉有近十年时间没有往来了，但刘老汉依旧记得他，这是刘老汉在世间唯一能够说得上亲戚关系的人。

在做完了这些事情后， 刘老汉从床底下拿出了已经买好的农药，心里面没有半点犹豫，直接一口喝了下去。

之后刘老汉踉踉跄跄爬进了棺材里面，在棺材的外面，钉满了刘老汉平时捡来的钉子。

他没有什么能够加固这口棺材的方式，只能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钉子全部钉上去，希望自己在死后这口棺材能够保存久一点。

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刘老汉拍好的遗照，这些都是在生命的尽头，刘老汉给自己赴死道路上做的准备。

刘老汉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一直到生命的尽头，都不想去麻烦其他人，包括如何处理自己的后事，刘老汉也全部准备好了。

自己去拍遗照，自己做棺材，自己在家里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等到那个远方的外甥来到刘老汉家里，刘老汉的尸体早已僵硬，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满足，仿佛在临死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痛苦。

或许这样的结局，在刘老汉第一次到县城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就已定下了灰色的基调。

当时刘老汉刚刚被确诊为肺癌中期，医生表示这种病还有得治，只要刘老汉能够配合医院的治疗，坚持服用相关药物，还是能够控制住肺癌的蔓延的。

可当医院方面要求刘老汉的家属来陪同时，刘老汉表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结婚，老光棍一个，无儿无女，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人。

于是刘老汉拒绝了医生提出的各种方案，毅然决绝走出了医院了，手里面只有一张确诊为肺癌的检查报告单。

在回村子的路上，刘老汉并没有觉得害怕，不像其他得癌症的人，内心会恐慌和挣扎，一心一意只想延长生命的长度。

刘老汉思考的只是如何让自己，走得更加体面一些，尽量不要麻烦周围的人。

回到了家里面，刘老汉一整天都没有吃饭，完全没有那个心情。

他独自坐在家中的老藤椅上，默默看着房间中简单的陈设，锅碗瓢盆，桌椅板凳，这些虽然简陋，可是也陪伴了刘老汉度过大半生的日子了。

刘老汉看了又看，仿佛要将整个老屋子中的一切全部印在脑海中，再过不久，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间了。

第二天在出门前，刘老汉特地给自己好好清洗了一番，头发和脸全部洗了一遍，让自己看起来更干净，更精神一点。

他要到一个理发店去，给自己早已长长的头发剪一剪，他要干干净净离开。

在衣柜里面有一件黑色的皮质外套，是刘老汉一直舍不得穿的衣服，通常只有过年才会拿出来，这一天刘老汉要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，以后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。

在村子的正西边就有一家理发店，可刘老汉从来没有光顾过，以前头发长长了，刘老汉都会在家自己给自己剪头发。

每一次都会有一些坑洼不平的地方，但刘老汉完全不在乎形象，相比较而言，每个月都能节省下来理发的费用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
因此刘老汉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还觉得有些局促，手和脚都不知如何摆放、

可在理发的时候，刘老汉便渐渐习惯了这种感受，他感觉理发店老板的手在头上抚摸时，自己的内心是觉得很舒服的。

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面，对于癌症患者是没有办法包容的，甚至有些愚昧的村民，还固执认为癌症一定会传染。

如果刘老汉在这个时候告诉理发店老板，自己患上了肺癌，老板一定会拒绝为他服务。

在剪完头发后，刘老汉付了钱，昂首挺胸走出了理发店，只不过他们感觉自己呼吸的节奏越来越慢，每一次呼吸都要更加使劲了。

可刘老汉顾不上这些，下一步他要给自己拍一张遗照，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拍过照片，在临死之前给自己留下一张完整的照片，也是刘老汉内心的愿望之一。

为了照顾到照相馆老板和其他顾客的感受，刘老汉特地在门口徘徊了一段时间。

等照相馆里面的顾客走后，刘老汉才迈步走进店里，刘老汉非常不好意思地开口了：“老板，我想在你这儿拍遗照，就是黑白照片的那一种。”

对于提出这样要求的老人照相馆的老板也很吃惊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人主动来给自己拍遗照。

遗照形式一般都是将证件照做黑白处理，如果提前拍遗照的话，很明显是在诅咒自己，接下来的日子是非常不吉利的。

于是照相馆老板只能含糊回答：“大爷，你就别开玩笑了，哪有诅咒自己的，你是想拍那种证件照吗？证件照我这里倒是可以拍。”

看刘老汉的态度非常坚决，明确表示自己就是要拍遗照， 而且连尺寸有多大，要用什么样的相框，刘老汉也都考虑清楚了。

刘老汉转身便在店里面挑选自己想要的尺寸和相册纸，老板看刘老汉的态度这么坚决，觉得自己也拗不过眼前这个老头；

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请求，和往常一样在旁边拉下了蓝色的幕布。

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镜头，刘老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，非常不习惯这种拍照的方式。

折腾了好一段时间，照相馆的老板终于选出了一张，看起来表情还算自然的照片。

他回头便将照片冲洗了出来，还按照刘老汉的吩咐，选择了最合适的实木相框，装了起来。

拍好了自己想要的遗照，刘老汉在回去的路上顺便解决了另外一件事情，要打造一口属于自己的棺材。

他身上的钱实在买不起一副新的棺材了，因此只能依靠自己来动手，可刘老汉的身体越来越差，身上的力气也变小了，不像年轻时候那么能干。

他拖着笨重的身体，将一些别人不要的木板带回了家，等到了家里面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
刘老汉的晚饭很简单，煮了一些稀饭来吃，就着之前留下来的剩饭剩菜，简单对付了几口。

趁着周围邻居还没有睡觉，刘老汉做了棺材的基本框架。

等到了快睡觉的时间点，刘老汉也不再敲敲打打，以免打扰到周围邻居的休息。

他躺在床上，望着天花板发呆，却怎么也睡不着，脑子里不停闪回过去曾经经历的事情，一点点回味着过去的人和事。

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觉，刘老汉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张老照片，

照片的边缘都卷了边，被刘老汉放在手里看了很多回，已经有些破旧， 照片是刘老汉和弟弟，还有两个人共同养育的女儿合影照片。

刘老汉的父母很早便死去了，剩下刘老汉和弟弟相依为命，很多时候都是刘老汉外出挣钱来养活自己和弟弟。

本来刘老汉是可以结婚生孩子的，但自从父母去世后，家里面一直拿不出积蓄来支付彩礼钱。

哪怕媒婆介绍了一次又一次，相亲对象只要来到刘老汉家里，看到这个环境和他所带的弟弟，直接便拒绝了这门亲事， 刘老汉心灰意冷，发誓不再结婚。

在刘老汉三十岁的时候，意外捡到了一个女婴，这个婴儿非常可怜，也找不到婴儿的亲生父母。

于是刘老汉和弟弟将这个婴儿一起养大，直到后来女孩长大，从这个农村嫁到了广东去，也很少再回来看望刘老汉。

村子里面的人都替刘老汉抱不平，两兄弟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这个女娃子养大，结果外出打工嫁了人，却很少回来看望自己的养父。

虽然并非亲生的父亲，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岂是能随便割舍的，但刘老汉也从不恼火，有人怂恿刘老汉到广东茂名去找自己的女儿，刘老汉从来不搭腔。

刘老汉还总是替自己的女儿辩解，一开始女儿还会来看望自己，还时不时塞一些红包给自己，要刘老汉不要那么辛苦。

之所以最近女儿没有来看望自己，很有可能是因为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，没好意思和刘老汉说。

到了刘老汉五十岁的时候，又有新的意外变故发生，刘老汉的弟弟在去工地干活的路上， 被路边冲出的一辆大卡车当场撞飞；

他直接飞出了数十米，浑身的骨头都撞裂了，场面非常惨烈，来到事故现场的刘老汉都不忍直视。

从那一天起，在这个世界上，刘老汉再也没有可以相依为命的人了。

因为没有亲戚能够给自己帮忙，刘老汉便独自承担起了弟弟葬礼的全部工作。

包括花钱请唢呐乐队，打造棺材，请人抬棺材，这些都是刘老汉一个人来完成的，刘老汉，始终认为自己对弟弟是有愧疚的。

刘老汉认为自己打一辈子光棍没有什么问题。

可赚不到什么大钱，反而拖累了弟弟，让弟弟跟着自己打了一辈子光棍，直到临死之前也没有能娶上媳妇。

为了弥补这个遗憾，刘老汉希望弟弟的葬礼能够风光一些，给弟弟多烧一些纸钱和纸人，希望弟弟在黄泉之下也能得到安息。

打造属于自己的棺材，这一项工作花费了刘老汉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。

这一个星期里刘老汉每天只吃非常少的食物，也不出门和别人串门，专心在家里面和这口棺材打交道。

他的身体越来越差，很难支撑他长时间工作，钉了一段时间钉子，就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。

当初给弟弟办葬礼的时候，刘老汉花钱买了很贵的棺材，连寿衣店当中的金银元宝和寿衣也是买最好的。

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，刘老汉却想节省下更多的钱，能够自己做的就自己动手。

最后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，刘老汉悄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，村子里面的人忙碌依旧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七十二岁的老头躺进了棺材里面。

在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，刘老汉还自己把棺材的盖子盖上了，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要保留下来。

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刘老汉也是幸运的，他没有在医院的病床中等死，选择了最有尊严的死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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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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